推开E3馆厚重的玻璃门，脚下软垫忽然换成铺满松针的地毯。三千平米的展馆被光影雕琢成秘境——冷杉枝桠间漏下的阳光斑驳洒落，苔藓装饰的立柱隐约蒸腾着水汽，角落里仿真驯鹿雕塑的睫毛上还凝着霜花。这不是常规的展销会场，倒似误入了长白山脉某处雾气氤氲的谷地。

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草木清甜，混着些温润的兽类气息。循着气味探去，浅青展台上晶莹的玻璃罐盛着褐色浓浆，导购姑娘将试饮杯递来时，指尖还沾着未拭净的琥珀色蜜渍。"这是用十五年山参须配着鲜鹿胎熬的，您细品。"入口的甜润瞬间唤醒味蕾，随后当归的辛香、山参的清苦次第漫开，最后喉头回甘竟似含着片新鲜参叶。

斜对角展柜的水晶灯突然调亮，人群里泛起低呼。整支带着血丝的鹿茸在冷凝装置里缓缓旋转，表面细茸被气流拂出微波。"今晨四点现采的鲜茸。"讲解员戴着黑丝绒手套，用镊子轻触茸尖，"您瞧这蜡片状态，直接嚼着吃都不腥。"围观者伸长脖子，看冷冻设备将茸体瞬间凝出霜花，切片时刀锋过处竟飘散出松针清香。

餐饮区忽然爆发的笑声吸引了注意。大厨将腌制好的里脊投入滚油，焦糖色的糖醋汁裹挟着某种特殊香气扑面而来。 "师傅您这秘方真能吃出参味？""可不！"颠勺的火光映着厨师发亮的额角，"用六年生晒参炼的浓缩汁，得在起锅前半秒淋进去。"金黄的肉片落在青瓷盘里，咬下的食客突然停住，接着眯起眼仔细咀嚼，仿佛在舌尖细细拆解那份独特的草木甘醇。

最深处的光影剧场正在循环播放某段实拍：晨雾中的参农单膝跪地，鹿皮手套小心拨开腐殖土；鹿场少女抱着新生幼鹿，小兽湿漉漉的眼睛映着初雪。背景音是采参人的低吟浅唱，混着呦呦鹿鸣。展柜里，野山参的根须与鹿角切片组成艺术装置，在射灯下投射出纠缠的暗影。

玻璃幕墙外的人潮依旧涌动，而这片被精心营造的山林幻境里，千年驯养智慧正与现代科技悄然相拥。某个戴渔夫帽的年轻人站在自动贩售机前，扫码取出的不是碳酸饮料，而是支冒着冷气的鹿血人参果冻。他端详着包装上古朴的墨拓纹样，轻轻撕开尝了一口，忽然转头望向展馆深处随风轻摆的仿真蕨类，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