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秋时节的风掠过柳河县连绵起伏的坡地，饱满的玉米穗在秸秆上荡出沙沙声。圣水镇泉眼村的农人蹲在地头，粗糙的指尖搓开玉米棒顶端干枯的须子，露出金玉般润泽的籽粒，眼角漾开几道笑纹。

晨雾未散的田间，红色收割机划开沾着露水的青纱帐。六米长的钢铁螯钳张开利齿，将三排玉米秆齐根切断，传送带旋转间已剥去苞衣的玉米棒涌进机舱。驾驶座上的农机手探头和运输车司机比划手势，车斗转眼堆起流动的金色瀑布。后视镜里，粉碎的秸秆化作细雨洒在黑土上，空气里浮动着草汁的清冽。

"瞅瞅这铁家伙的麻利劲儿！"穿着迷彩工装的姜大姐坐在田埂边，用草杆在地上划着道道，"往年三十多口人起早贪黑，弓着腰背架着竹筐，玉米叶子割得人脸生疼。如今农机突突跑两圈，两顿饭工夫就把整片坡吃干净了。"她抓了把土扬在风里，望着远处山坡上转动的收割机，"省下的银钱给闺女在城里添了半平米的房哩。"

镇子西头的机耕道刚铺了青石子，雨后不再黏着拖拉机的胶轮。几个后生扛着钢钎沿着田垄走，把边沟里淤积的腐叶挑出来。秋阳晒化晨霜的时节，各村都在抢收，农机手带着铺盖住在驾驶舱，加油站的厢货车追着收割队转场。

县里的老王头这些天总往气象站跑，带着搪瓷缸子和老花镜在值班室看云图。"东风带水汽，后半夜可能落霜。"他挨个给各村的种粮大户打电话，手机壳上沾着不知哪年粘的玉米须。农技站的小青年们背着工具箱，帮人校准测水分的仪器，油毡纸糊的仓库里飘着陈年稻壳的气味。

暮色里堆满玉米棒的晒场亮起氙灯，几个孩童在谷堆间捉迷藏。远处县道传来运输车的轰鸣，裹着头巾的妇人蹲在屋檐下剥着新收的毛豆。晚风带着凉意卷过层层山峦，秸秆焚烧的青烟混着稻米香，把星月都熏得朦胧。